光头,山羊胡,浙江中江控股集团董事长俞中江总能被一眼认出。这些天,俞中江依旧在公司处理日常事务,不同的是总有两三名特警紧随其后。自主动向政府汇报资不抵债的情况并寻求保护后,俞中江没有被捕,反倒是享有了这样的“特殊保护”待遇。
“地产投资失利是主因。”俞中江的一位昔日合作伙伴分析说,房地产投资的接连失利,撕裂了中江控股原本已经紧绷的资金链,并将企业带上了穷途末路。而在此之前,其主业杭州友邦香料香精有限公司一直盈利。
30亿元借款缺口
在浙江中江控股有限公司的官网上,显示其为一家“集投资、科技、制造、贸易、旅游、服务于一体的综合性、多元化控股集团”。根据此前媒体披露,俞中江的债务牵涉3家银行,十几家大公司,上百家小公司,涉及民间借贷约25亿元,向银行及国资背景财务公司贷款、借款达25亿元。把俞中江的所有资产都抵押变现之后,“还有约30亿元借款缺口”。
主动寻求保护后,俞中江已被限制出境,同时受到特警的贴身保护,“一方面防止其出逃,另一方面保护其不被高利贷组织掳走”。由于涉嫌虚报产权和重复贷款等违法违规行为,该案很快将转为刑事案件,该案涉及的某银行建德支行行长已被撤职。
目前杭州市政府会同建德市政府正联合多家债权人对中江控股旗下资产进行保全,成立专门小组争分夺秒地处理此事。“既要最大限度地保护债权人利益,也要防止俞中江的企业倒闭,他的香料厂就有一千多名员工呢。”建德当地一位接近政府的人士告诉记者。
经证实,俞中江的手机一般处于开机状态,但拒绝所有媒体的采访要求。
据中江控股内部人士透露,最先将中江资金链断裂消息曝出的是其财务总监李向标。此人是俞中江的同学,担任财务总监后主要负责为俞中江项目融资。据这位知情人称,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事实上,在事发之前,由于民间借贷和高利贷纠纷不断,李早就是公安机关重点监控的对象。
受累投资西湖畔高级酒店
“接盘西湖畔的准五星级酒店--温德姆豪廷是拖垮俞中江资金链的最后一根稻草。”上文提及的俞中江的合作伙伴告诉记者。
据了解,位于杭州凤起路的温德姆大酒店原是都锦生丝绸厂所在地,与浙江省政府一街之隔。10年前一家北京的公司以每平方米5500元的“地王”价格拍得这块地,盖了这幢造型独特的“蝴蝶楼”,其间两易其手,业主都亏损退出。“蝴蝶楼”也成为西湖边著名的烂尾楼,还落了个“风水不好”的名声。
2010年,中江控股以7亿元的价格将该酒店和公寓的部分产权拿到手,当年9月温德姆正式开张。
该合作伙伴告诉记者,俞中江接盘温德姆的目的就是为了转手倒卖。由于是第三次转手,俞接盘的价格已经很高,而当时他并没有足够的资金,因此花了很大的代价去集资,其中部分高利贷渠道的资金月息达到6、7分之多。
记者在该酒店获知,其入住率一直不高,“今年还稍微好一点,听说老板亏了很多钱,已经把股份转给了合作伙伴。”据称,现在每天都有债权人守在酒店,将当天的营业收入款悉数拿走抵债。
据上述合作伙伴称,2010年温德姆的原业主无力偿债时,曾将酒店的全部物业收益权作为抵押,进一步获得新的贷款或股权资本注入,以期拯救其整体业务。但由于酒店收益回收期长,而地产项目短期风险较大,酒店资产估值又明显偏高,他当时就感觉所谓的重组不过是“饮鸩止渴”。后来俞中江接手温德姆的结局证明了当初的判断。
“按照俞中江做房地产的扩张方式,5年前就应该出事。”其合作伙伴表示,摊子这么大,都没法收手,就像是溺了水的人还穿件棉袄,不堪重负。
2008年,中江控股接盘杭州金星房产公司及其位于杭州余杭区的西城时代家园。当时西城时代是一个几乎处在停工状态的烂尾楼盘,中江控股接手后遇到房地产调控,房价大跌,也未正常开发。其间金星房产的股权几经转让倒手,曾被媒体指称“炒卖地皮”。该楼盘二期拖延了一年多未按期交房,2009年6月在杭州市委常委、余杭区委书记朱金坤与网友对话时,维权的业主大倒苦水,被多家当地媒体跟进报道。该合作伙伴极力劝阻俞中江,但收效甚微,这个在他看来“一团糟”的项目还是急匆匆上马了。
同期,在建德严州大道的新安江畔,俞中江还投资了5万平方米建造高端住宅楼盘“拉里维娜·水上人间花园”,该小区售楼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住宅楼已销售告罄。但至今,沿江的15幢排屋尚无一户入住。当地论坛上有消息称,数十套“拉里维娜”的房子已被金华法院冻结,将进行公开拍卖。
腾挪高手
俞中江在建德当地是风云人物,出租车司机出身,发家于香精香料行业。
1998年,俞中江成立建德市新安江中江汽车出租服务社,注册资本36万元。2000年他创立杭州友邦香料香精有限公司,生产高科技香料及油脂化学品,该公司曾被评为“杭州市高新技术企业”,后在新加坡借壳上市成功,年营业额1亿元,据说年利润为2000万元左右。“中江的主业盈利其实非常好。”多位知情人士这样告诉记者。
但俞中江并不愿固守主业,“他这人性格冒进,胆子大,有些盲目求发展。”俞的合作伙伴说,俞大大咧咧的性格,很难不栽跟头。
2002年,俞中江在杭州正式成立浙江中江控股有限公司,旗下控股公司包括杭州麦林环保船用漆有限公司、中外合资杭州博来盛化工有限公司、浙江建德市望江宾馆有限公司等。
2003年,俞中江看中了民用航空业的投资机会。中江控股作为占股70%的大股东,在建德市寿昌镇投建占地500亩,包括1条800米长的跑道、2个停机坪的千岛湖通用机场,试图开通千岛湖区域的空中游览项目、空中货运以及飞往黄山等地的航线。该机场的小股东之一是当地政府,该项目一期投资4000多万元,二期投资2000万元,俞也因当年拿到国家相关部门的第1号批文而“名震建德”。但之后该机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空中货运和开通航线的宏伟蓝图并没有实现,至今机场“只有几架滑翔机在那里玩玩,那块地几乎空置”。据估计,包括拿地和早期投资在内,俞中江此次投资亏了“不下一个亿”。
“他是个四两拨千斤的腾挪高手。”该合作伙伴称,主业的盈利跟他的地产版图比起来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早期,俞中江主要以项目做抵押,向银行等正规渠道融资,他向建德的银行贷款约7亿元,向浙江省某银行系统以及国资背景的某财务开发公司贷款18亿元,其中不乏“一女多嫁”等行为。
后来当货币政策和房地产市场紧缩时,为了借新还旧和维持项目运转,俞中江在建德、温州以及北京共借贷了约25亿元民间资金,“从月息二三分一直借到五六分”。其债权人中,既有官员、大老板,也有普通工薪阶层。据说,中江旗下企业的内部员工为了每个月多赚点利息(月息1.5分),很多人联合亲戚朋友拿出积蓄,甚至从银行贷款出来打到中江的集资账户上。
事发之前的一段时间,俞中江还铤而走险,向有背景的绍兴高利贷借了几笔资金。据说,几个月前他从某银行贷出4亿元,回到建德的当天晚上就被高利贷债权人分光以偿还利息。面临如此压力,俞中江主动去政府汇报情况并寻求保护,或许是不得不作出的选择。
在建德一些网站论坛上,对俞中江的评价褒贬不一,尽管有怨恨,有嘲讽,但更多的声音是惋惜,称其“2009年和2011年都遇到了调控和紧缩,运气不好”。中江内部员工也表示,俞中江在员工中威望较高,此次出现债务困境是由于房地产方面投资太多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