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蔓延加剧的“城市病”,人们更加关注大城市。
“城市病”缘何而生?
如今,日益严峻的“城市病”现象,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聚焦大城市。大城市究竟该何去何从?在中国城镇化进程中大城市应如何定位?怎样治理大城市的“城市病”?从今日起,本版推出“大城市的纠结”系列报道共三篇,意在认真研究中国大城市的发展定位,深入探讨中国城镇化的路径选择,有效治理“城市病”,供有关方面和广大读者参考。
“城市病”愈演愈烈
北上广等特大城市“城市病”比发达国家严重,好于一些发展中国家。
“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好”,2000多年前,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这样说。
然而,在当下中国的一些城市,品咂这句话却让人别有一番滋味。
早上一上班,北京的白领王梅就赶紧打开电脑查询空气质量,家里老人正等她回电话,看能否带孩子出去活动。看到PM2.5浓度在300微克/立方米以上,王梅不由地叹了口气。
下午下班,广州的公务员龚翔一出单位就遇到了大堵车,10分钟的车程竟然开了1个多小时,踩刹车直踩到脚软。一看手机,拥堵级别为深橙色的“严重拥堵”。
晚上到家,上海的打工者李小柱推开出租屋房门,一股方便面的味道扑鼻而来。20平方米的小屋住了8个人,每张床铺每天租金19元。为了这19元,“蚁族”们省吃俭用,有人甚至一天三顿都吃方便面……
日复一日,这样的场景正在今天中国的许多城市上演。人口膨胀、住房紧张、就业困难、交通拥堵、资源短缺、环境恶化、公共安全事件频发,我们在享受城市生活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愈演愈烈的“城市病”。
“从国际比较看,我国的‘城市病’问题已较为严重”,中国社科院城市发展与环境研究所副所长魏后凯坦言。
先看交通。资料显示,美国人上班平均单程花费25.1分钟,其中纽约34.6分钟,为全美最高。而北京通勤时间平均为1.32小时,单程约为40分钟,上海单程约为36分钟。
再看环境。美国最出名的“污染城市”洛杉矶,其PM2.5年均浓度也仅20多;日本东京则在20以下。而去年我国北京、上海、广州PM2.5年均浓度分别高达89.5、62、53。
“我国北上广等特大城市的‘城市病’状况,比发达国家严重,比一些发展中国家则要好些”,上海交通大学[微博]特聘教授、复旦大学教授陆铭说,在泰国首都曼谷,由于车速过慢,甚至出现过3个月内有900名孕妇因堵车被迫在轿车中分娩的情况。曼谷的交通警察不但会指挥交通,还会替孕妇接生!
截至去年底,我国超过1000万人口的城市有6个,超过400万人口的城市为21个,100万以上人口的城市已达127个。面对蔓延加剧的“城市病”,大城市的发展倍感纠结。
那么,我国的“城市病”究竟因何而起?城市“生病”就是因为太大吗?
“城市病”病因多元
规划布局不完善、功能定位不合理、管理方式不科学,深层次看有体制机制性原因
根据世界城镇化发展规律,当城镇化率在30%—50%时,“城市病”处于显性阶段;城镇化率为50%—70%时,“城市病”可能集中爆发。
“我国正处于城镇化率30%—70%的快速发展阶段,又在短短30多年走过了发达国家几百年的城市化进程,因此,我国的‘城市病’往往是‘急症、慢症、并发症’共现”,清华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蔡继明说。
具体分析,我国“城市病”的成因是多元的。
——规划布局不完善。
以北京的交通为例,在一般人印象中,北京堵车似乎是因为人口大量涌入、机动车增长过快造成的,于是,北京出台了限牌、限行等措施,但收效不明显。
“机动车保有量增加并不必然导致交通拥堵,东京市区汽车保有量早已突破800万辆,但因出行需求少、管理规范,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拥堵状况”,陆铭说,长期以来,北京将政府部门、商业中心、公共服务机构集中在市中心,人口到郊区居住,这种“职住分离”的规划布局导致城市建设“摊大饼”及居住点、工作点、活动点分离,使人们的出行需求倍增,必然会加大交通压力。
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距京30公里的河北燕郊,对于住在这里的30万人来说,家只是一张供晚上睡觉的床,他们工作在北京,每天都要“跨省上下班”。
曾几何时,我国城里人过的是“工作在前院,睡觉在后院,上学看病一个院”的生活,许多机关大院、企业大院成为人们最主要的活动范围,几乎不会给社会带来出行压力。如今,这种被我国大多数城市抛弃的生活模式,却被一些发达国家重新拾起。在新加坡,政府大力倡导“垂直城市”的规划理念。一个大的楼宇群,楼上居住,中间是商圈、服务加餐饮,底层是地铁和公交,居民足不出户就可以生活。要出门时,电梯坐到一楼,公交地铁就来了。
——功能定位不合理。
时下,我国许多城市想追求的定位太高,想承担的功能太多,使城市资源环境和基础设施不堪重负。到2012年,全国有30多个城市提出要建设金融中心,几乎涵盖了主要的省会城市,其中也包括金融基础薄弱的西部城市。有意思的是,东北三省省会和大连市都提出要建设区域金融中心,西北的乌鲁木齐、兰州和西安也都提出要建设区域金融中心。
——管理方式不科学。
“我国香港人口稠密,人均道路仅一尺左右,但在高峰期却不会大堵车,奥妙就在于精细化管理”,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杨保军说,内地一些城市红绿灯时长固定不变,而在香港,政府经常调查每个路口在高峰期的车流量、每个灯放行的车辆数,进而灵活调整红绿灯时长;内地一些城市路面上很少见到交警,而在香港,不仅电子摄像设备密布,1700多名交警还骑着摩托车四处巡视;香港还提高汽车的牌照费、停车费、燃油税和环境税,只有不足10%的香港市民每天开着私家车出行。
从深层次看,我国的“城市病”有政绩考核体系、财税体制不完善等体制机制性原因。
一段时间以来,在过于看重GDP指标的考核“指挥棒”下,一些城市重“项目”轻“承载”,争抢大型项目,拒绝产业外移;一些城市重“面子”轻“里子”,宏伟的摩天大楼与脆弱的下水道并存,一遇暴雨就会造成内涝和交通瘫痪;还有一些城市“亲商”有余“亲民”不足,商业地产开发往往超出规划强度,致使周边基础设施容量不足。城市华丽而羸弱,“城市病”也就不请自来了。
“以土地财政为代表的不合理财税体制,是一些城市房价高企的重要因素”,蔡继明说,一些地方为了获取尽可能多的卖地收益,想方设法人为推高地价;为了获取尽可能多的房地产税费,则对房价上涨听之任之,对中央政策消极敷衍。
由此可见,“城市病”的病因是多方面的,这些病因大城市有,很多中小城市也有,不能把“城市病”看成是大城市的“专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