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京城百姓带来第一口‘自助烤肉’味道的金汉斯倒了，但是，能够把员工留下来的店不会倒！”12月19日，原金汉斯方庄店工会主席王暖存说，“经历金汉斯北京门店关闭潮之后，我们这个店由于留住了员工、保全了财产，所以，现在依然存在，并于11月份重新开业。虽然我店经营地点、店面装饰、服务模式等跟以前一样，可它不再叫金汉斯了，我们要改换一下名字。”
记者问，“在金汉斯总部来人强行关闭门店时，你们店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店那样人去楼空？”“我们有工会。此前，方庄地区总工会就引导我们依法维权、不激化矛盾、保护员工和财产安全。”王暖存说，“由于妥善解决了员工吃住、工作等问题，保住了企业，我们店里连一根筷子都没有丢失，所以，风波一过，就马上开店营业。”
上市失败
引发金汉斯关店潮
2003年，金汉斯连锁店总部从哈尔滨迁到北京，高峰时在北京开了9家门店。金汉斯创始人之一高峰说，2009年金汉斯营业额开始滑，一些门店持续亏损。为谋求上市缓解资金压力，金汉斯引入投资机构霸菱亚洲作为新投资方，原计划于2011年11月27日参与港交所上市聆讯，但突然被紧急叫停，原因是需要补充财务资料。据称，金汉斯北京地区在6月份亏损了约73万元。由此，上市被搁置，筹资2亿美元的计划落空，资金链断裂。
2013年年初，金汉斯管理权变更。其海外母公司被境外法院勒令委任清盘人，以协助集团重组，从而确保其长期的发展。自此，集团的新管理层与中国的法律顾问联手更正集团的历史遗留问题，并提升金汉斯整体的营运效益。金汉斯员工期望新投资方能对长期的不合法用工出台相应的补偿方案，但一些中层管理者已在之前察觉到了经营危机。
王彦军正是其中之一。2005年2月，他入职太原金汉斯店，后被调至天津和北京。2009年达到经理级别时，他开始享受公司缴纳的社保。2011年，他成为金汉斯方庄店店长。
“股权变更后，集团高管大批换人，金汉斯作为全国连锁店，无论营销方式还是成本控制都听从高管指令。”王彦军说，“自助餐的核心是产品更新频率，但是，为控制成本，原来的好东西，如羊腿、牛舌、西冷牛肉、麻辣五花等都没有了。方庄店经营11年，客源都是老顾客，没有新产品，又减少原有品种，客人越来越少。”
除成本控制外，营销方式和采购变化也让店长们感到不解。原金汉斯魏公村店、马家堡店店长张婧表示，自助餐团购不是不可以，但客流量下滑公司控制不了。
“我们用量最大的肉类产品，原来一直从雨润、六和、新希望等大公司采购，但是新的采购管理者取消了跟这些公司的合作，选择一些小厂家进货，采购价甚至高于原来的价格。”前金汉斯负责采购的周庆朋称，以前的培根使用的是旭日培根，现在的培根肉变成了合成肉，一斤虾也从原来40只左右变成60只左右。
对于采购变化的问题，金汉斯官方表示，以上意见是部分被解职员工的恶意揣测，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事实上，集团采购的原材料均来自全国知名、可信赖的供应商，产品质量相比之前均有提升。同时，公司重新调整用料种类，以满足顾客的要求。
争论归争论，事实是不容争论的。这就是在短时期内、甚至一夜之间，一家家金汉斯店消失了。
自去年12月以来，金汉斯在南京、无锡、合肥等地门店在没有通知员工的情况下突然关闭。此前，金汉斯已陆续关掉了天津、郑州、西安等城市的门店。
8月6日凌晨2点，金汉斯方庄店、西直门店，几乎同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自称律师者手拿公司文件告知员工，王彦军和西直门店店长毕晓海被免除职务。
“文件上写的是7月19日将我免除职务，但直到8月6日他们带人过来砸门时我才知道。”毕晓海说，之前，金汉斯这种无缘由关店的做法，曾连续引发员工维权事件，不过都被金汉斯快速处理了。但这次在北京，金汉斯没有能像前几次那么幸运。
闭店止损
触发内部劳资矛盾
今年6月，为防止亏损扩大，金汉斯魏公村、望京、朝阳门3家门店突然关闭。第二天上班时员工才发现这种情况，都认为这种做法简单、粗暴，走了极端，侵犯了他们的合法权益。
“所有员工都没有拿到年限工资、社保和之前的加班费。”张婧说，她和方庄店、西直门店、大兴店、顺义店5名店长及区域厨务被员工推选为维权代表，与金汉斯总部协调，要求根据协议支付管理层第三笔补偿金、全体员工的社保缴纳补偿、节假日三薪及加班费、员工的奖金绩效补助。
所谓管理层第三笔补偿金是指，根据在金汉斯服务年限，几名店长在2013年9月30日与公司签订补偿金承诺函，陆续拿到两笔补偿。但根据承诺，第三笔补偿金要在公司实现赢利年度后的下一年度第一个月发放。王彦军说，如果公司不盈利是不是就拿不到补偿呢？之所以签订这种协议，是担心不签的话，一分钱补偿金也拿不到。
对此，金汉斯京冀地区厨务郝松岩表示，厨房员工的薪资水平已难以请到合适的人。“我们凉菜主管一个月2500元，外面择菜的都快3000元了，厨房都是阿姨、大叔打下手，公司招不来人。没5000元招不到炒菜的，公司主管才月薪3000多元。你不可能对他们要求很高。”郝松岩说。
关于员工权益，金汉斯京冀区域总经理甄璟磊曾向集团CEO唐达摩致信，指出北京区域的人员薪资结构一直低于其他区域。譬如，哈尔滨、大连的店长级别薪资是8500元以上，厨师长薪资7500元。而北京的薪资只有6600元。
7月17日，王彦军、毕晓海、张婧及郝松岩也给唐达摩发了一封联名信。提出部分员工在15日这个发薪日没拿到工资，而且公司将近9个月未给员工涨过一分钱薪资，很多员工因此不来上班，因缺人，这些店无法开业。他们要求24小时答复社保补偿、节假日三薪及加班费等问题，但过了两天没得到回复。第三天，公司却下文免除了他们的职务。理由是他们罔顾公司授予的职权，影响北京门店正常营业，给公司的经营和声誉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和不可估量的损失。
毕晓海说，因工资补偿问题多次与公司高管沟通已有一年之久，公司以各种理由推脱。7月19日14时左右，唐达摩带领一群人到达大兴店，被从其他几家店赶来的员工追讨薪资。
对此，金汉斯官方的解释是，关店主要是出于运营模式调整，停运长期亏损的门店，是提升整体营运效益的策略之一。
工会施援
方庄门店平稳过渡
对于公司半夜带人砸门，要将店中员工赶走的行为，金汉斯的官方说法是“怕白天人多影响不好，为了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才派负责人、律师等带领保安人员，在半夜时分到店面处理相关情况。并表示，公司是在与当地派出所协调后才到现场的。”
王彦军表示，当地派出所事先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因为民警是在他报警之后，才赶到现场的。而且到现场后，民警一直在制止律师和黑衣人的行为。公司是想方设法把店关闭，把员工赶走，而员工想以歇业等待的方式跟公司谈判，但公司坚持认为员工的要求不合理。
“公司只给中高层管理者缴纳社保和公积金，方庄店有60余名员工，有社保的不到10人，员工加班费也从来没有发过。”王彦军说。
“面对这种情形，你们店里的工会都做了什么？是怎么征得驻地工会支持的？”记者问。
“尽管关店赶人是突然发生的事，但此前仍然是有征兆的。”王暖存说，“公司连店长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拿店工会当回事。所以，我们一直自己扛着，没跟方庄地区总工会打招呼。”
“我是方庄地区餐饮行业工会联合会主席，平时，我经常在‘吃在方庄’QQ群里跟大家聊天。”赵洪生说，“一次，我看到王暖存给朋友的留言，说是门店要关闭了，事情较多，不能跟朋友一块出去了。”
“是什么情况让门店处于将要关闭状态？我立即到店里去了解情况。”赵洪生说，“知道原因后，我赶紧向地区总工会赵长河主席、郭伯民副主席汇报。两位主席非常重视，马上组织大家分析形势、研究对策。”
“我们提出的方案是保护企业财产不受损失，保护员工人身安全不受侵害。遇到突发情况，第一时间与工会联系。出现矛盾时不激化，事事处处理性维权、依法维权。”赵洪生说，“在这些原则下，我们随时关注事态的发展，适时提出解决方案。并请律师为员工提供法律援助。”
“维权需要时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王暖存说，“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又联系一些餐饮业，把暂时歇业的员工推荐到他们那里去，确保每个员工不受冻、不挨饿。”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记者问。
“目前，店里经营有了起色。已经有11名员工重新回到原来的岗位，还有几个说待合同到期，春节前后可回店里上班。”王暖存说，“我们留住员工，保住了财产，就是保住了企业、保住了员工的饭碗。”
“回过头来想一想，工会还真起到了双维护的作用。我们这些店中，望京店也建有工会，但出事前工会主席被调走了，所以，店被关闭，人也散了。”王暖存说，“我有工会支持，保住了企业和员工的权益！”
李超、蔺珊珊、付军等员工告诉记者，“店里把财产保护住了，起码能让我们安心。就算公司不给赔偿，把设备、工具变卖了也不会让员工空手而归。现在，是最理想的结果了！门店重新开业，我们又回到了岗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