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唐了，以前从未遇到过，我要起诉你们！”王先生对电话那端的招商证券香港公司交易员说。他不敢相信，已经到手的债券利息，却要被扣回去，而且，经纪公司好像不打算事先征得他的同意。
王先生是一名境外债券投资者，持有20万美元2018年到期的佳兆业（相关干货）优先票据，佳兆业这笔优先票据总面额共计8亿美元，像王先生这样的投资者还有不少。
3月19日是这笔债券的付息日，一年之中，像这样固定的付息日共有两次。日前，王先生发现自己的账户上收到了这笔票据的利息，20万美元债券半年利息共计8875美元。这意味着，处在债务危机之中、正在跟债权人谈判以削减债务的佳兆业，令人意外地全额支付了这笔利息。
佳兆业支付这笔债券的利息总额接近3600万美元（超过2.2亿元人民币），但一天之后，经纪公司一个电话打来，说“发错了，要收回”。界面新闻记者又联系了若干持有佳兆业2018年债券的债权人求证，他们纷纷表示有相同遭遇。而且，像荷兰银行这样的机构大户，也被要求取回已经收到的利息。
这些债权人的经纪公司不仅仅是招商证券，所以，由经纪公司操作失误导致利息发放错误的可能性比较低。香港第三方研究机构一位分析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各大经纪公司收到了来自佳兆业的错误指令。
佳兆业是一家在香港上市的内地房地产公司。从去年12月开始，由于被地方政府限制经营业务，这家房企的资金链断裂，造成债务相继违约而濒临破产。目前，这家房企正在进行境内和境外的债务重组，如果重组成功，它将被另一家房企融创中国收购。
对票据利息的削减和债务的延期，是债务重组谈判的主要内容。在佳兆业提供的建议重组方案中，佳兆业分别于2016年-2020年到期的五笔境外优先票据，将面临至多2/3的利息削减，并且全部展期五年。但是这个方案受到了多数境外债权人的抵制，目前重组双方正在谈判，尚无最终结果。
在此背景下，佳兆业即将到期的债券利息，会不会支付，以及，会全额支付还是削减额度支付，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按照时间表，佳兆业在3月18日、19日有两笔优先票据的利息需要支付，分别是2017年到期的2.5亿美元票据约1600万美元利息，以及上文提到的——2018年到期的8亿美元票据约3600万美元的利息。
但和被“错发”的2018年票据利息不同，2017年到期票据的利息，并没有同时发放。这一度令债权人十分诧异。“同样是债券投资者，为什么还会有差别对待呢？”一位债券持有人这样说。
新闻联系了佳兆业一位高管，他没有正面回应是否支付了债券利息的咨询，只说，“债务利息的修改条款和新的支付时间表已经写到了重组方案里”。一位介入佳兆业重组的融创代表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他没有听说过佳兆业最近是否支付过利息，但据他了解，自融创介入重组后，融创并没有对佳兆业提供额外的资金支援，在重组方案谈妥前，佳兆业应该不会支付这笔利息。
这笔超过2.2亿元人民币的债券利息，对于佳兆业而言并不是小数目。据佳兆业3月8日发布的财务数据显示，它目前账上现金只有19亿元，其中可支配的仅为5.66亿元。而且，这家企业已经难以获得足够的销售回款或其他融资。如果支付最近到期的两笔利息，意味着它将花去超过一半的可用现金。
此前，佳兆业已有过一次债券利息违约。一月初，资金紧绌的佳兆业，选择不支付2020年到期票据的2560万美元利息，直到拖延1个月才支付。这次违约是佳兆业债务危机全面爆发的标志，并直接导致各方介入佳兆业重组。
收回已支付利息的做法，在境外资本市场引得一片哗然，并给佳兆业的债务重组之路添加了一丝阴云。在这样戏剧性的乌龙事件之后，佳兆业的境外债务继续走向违约。鉴于此，3月24日，评级机构标普继续下调佳兆业评级。这家房企的评级由“选择性违约”下调至“违约”，其票据的评级也从“CC”下调至“违约”。
标普的理由正是佳兆业近日到期的两笔债息没有支付。同时，标普预计，佳兆业在未来30天的宽限期内仍然无法支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