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第一个工作日,恰逢立春节气。一大早,万达集团上下200多号高管全体站立,听了董事长王健林的新年开工训话。
短短9分钟,信息量巨大。2017年是万达史上关键之年,原定于2020年的转型目标能否在2018年提前达成,在此一搏。王健林要万达在实业和资本两方面力争大收获,并直接点名了网络、金融公司,“网络公司要有突破,金融公司业务应尽快落定”。
一系列人事调整已先后展开—万达飞凡信息公司CEO李进岭已于今年2月正式离职;去年12月,万达金融集团副总裁兼投资公司首席执行官陆肖马、万达金融集团总裁助理兼万达征信有限公司总经理嵇磊先后离职。
和前两次一样,外界对万达“互联网基因”的质疑再一次发酵,飞凡的盈利计划以及上市梦,又会由谁来实现?2017年,传统电商进入发展的下行轨迹,线下和实体成为众巨头寻求商机的新沃土。在这场“新零售”之战中,王健林和马云谁能拔得头筹?
万达金融未来何去何从,亦同样惹人关注。2016年,万达金融集团收入213.5亿元,完成计划的127.7%,是各业务板块中超额完成计划最多的一部分。但与2015年工作报告中曾提出的种种金融设想相比,在今年年初王健林的万字发言稿中,“金融”字眼仅出现两次—2016年业绩与2017年目标。信号意义不容小觑。
5年三任CEO离职
情人节前夕,“万达飞凡800万年薪CEO李进岭离职”消息刷爆朋友圈后,万达网络科技集团总裁曲德君出面了。
甚少公开接受媒体采访的曲德君是万达老将,在此之前,他先后担任万达商业地产执行总裁、万达金融集团总裁。去年10月,万达网络科技集团从万达金融集团中独立分拆后,广发银行原董事长董建岳接任掌管万达金融集团。
“飞凡从来就没招聘过800万年薪的CEO,”曲德君强调,“飞凡原是金融集团下属子公司,现在也只是万达网络科技集团一个板块而已。”言下之意,飞凡CEO的离职,对万达网络科技的发展影响并不足惧。
去地产化,是万达航母近年一次重新起航。互联网颠覆传统产业,这带给王健林意外的发现:万达广场天然就是一个巨大商业平台和入口。一旦万达打通自我生态圈中的线上、线下能量,则能释放反向颠覆互联网巨头的价值。
“互联网+”并不新鲜,难点在于怎样做成万达风格?
“对万达做互联网,外界一开始就存在误读,”曲德君有话说,“万达从来没说过要做(传统)电商,不会对标淘宝或京东等电商平台。”
王健林对此早已定调:“万达要做一个完全创新的东西。”
这是一段漫长的摸索、磨合历程。
“我们最初是从商业零售角度考虑,所以平台搭建阶段招聘的都是电子商务类人才,”王健林在去年年初参加香港亚洲金融论坛时,曾有过这样一段回忆,“这中间发现一些问题,最终把零售这个部门砍掉了,把O2O转了一个方向。”
2012年5月,万达O2O体系开始组建,200万元年薪招聘CEO的消息曾轰动一时。最先上位的是龚义涛,他曾任Google总部电子商务技术部经理、阿里巴巴国际交易技术资深总监。当年12月,跟随龚义涛一并而来的还有阿里巴巴、Google的一批高管。
他们花了六个月时间来探讨同一件事—万达O2O是不是做成网购?这是当时万达高层与O2O团队的分歧所在,也为龚义涛日后的离职埋下伏笔。
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龚义涛在职2年内,完成了万达O2O从0到1的过程:推出“万汇网”,定位为万达广场的O2O智能电子商务平台,要搞万达会员卡。但很快,“万汇网”就被批格局太小,功能严重依赖万达原有业务,难成大器。
董策时代随即到来。董策原是奢侈品电商佳品网的COO,一度负责过东方园林旗下电子商务平台苗联网的筹备工作。他在2014年进入万达O2O团队后另起炉灶,弃用“万汇网”,转而推出面向商户的飞凡平台和面向消费者的飞凡APP。
王健林曾将这最为时髦的O2O概念纳入万达商业上市平台,“腾百万”的牵手就是一次成功路演。这个组合在万达商业2014年底H股上市之前,签署了战略合作意向协议,并成立合资公司上海新飞凡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飞凡”)。
按照当时的蓝图,这三家巨头将把各自会员打通,建立通用积分联盟、大数据融合,以期将腾讯、百度的会员导流过来形成一个庞大的生态圈,让万达线下广场变得更智慧,而不仅仅是卖东西。按照市场解读,他们三家将合力挑战阿里巴巴。
但在去年7月,“腾百万”无声无息散伙。“新飞凡”在去年8月初的一份声明,言明了一切,“由于综合因素影响,三方并未实现投资性合作,‘新飞凡’是完全由万达出资,腾讯和百度并未实际投入任何资金”。
“新飞凡”在探索国内智慧购物中心模式中,“实体+互联网”的定位逐渐清晰,但也未能避免又一轮人事更迭。
2015年6月3日晚,董策突然提交了离职信,他的正式任期不满一年。近8个月的空缺后,直到2016年2月,原芒果网CEO李进岭填补了职位空白,出任飞凡新一任CEO。
任职刚满一年的李进岭,在今年2月初被爆出离职。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李进岭离职后,飞凡暂未再聘请新的CEO。
“不能光靠烧钱和讲故事”
三任CEO在任时间都不长,最长的龚义涛也只有14个月,而董策和李进领都只有1年左右。坊间传闻,这三任CEO的税前年薪分别是200万、450万和800万。虽未得到证实,但从薪酬增长幅度和离职频率可以看出,万达对飞凡的重视和焦急。
王健林将飞凡视作万达未来最有价值的板块,期望他能重塑零售体验与格局。在王健林的计划里,飞凡要力争2018年实现整体赢利,2020年利润过百亿元并整体上市。
但眼下的进展并未能让他满意。
今年1月14日,合肥万达年会上,王健林用100分钟、万字工作报告作了年度总结与展望,其中有大篇幅落在飞凡和他背后的万达网络科技集团身上。
1.5亿活跃用户,8284万飞凡通会员,1799家新增合作大型购物中心,10万家新增合作中小商家,以及北上广深等30个城市的智慧生活服务合作,560亿元大型活动销售额等数据盘点,说明2016年飞凡是做出成绩了的,但这些数据是否有价值?
飞凡提供了哪些消费者刚需服务?浏览商家活动、餐饮排队、积分和支付等都不是消费者需求痛点,飞凡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如何通过飞凡获得全国用户和商家的沉淀资金和行为数据,并为万达互联网金融战略导流?这些问题都等着飞凡团队给出全新答案。
“飞凡这一年,主要是搞研发、签约合作,运营端的推广发力不够,”王健林希望看到突破。在前不久的万达新年开工演讲中,王健林直接点名并重点提醒了网络、金融板块,“除此之外,万达其他的业务板块基本成型,模式也看得很清楚了。”
王健林真正要看到的,是飞凡清晰的盈利模式。他毫不讳言:“这些智慧产品都是在烧钱,找不到盈利模式。我跟团队讲,再好的技术、再好的产品,如果不盈利,是无法长久生存的,不能光靠讲故事。”
“他们(飞凡团队)谁都可以忽悠,但别忽悠我。他们说收入、利润目标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我说好,我考核他们,在他们上报的基础上再砍一半作为目标。”王健林要飞凡团队确保今年任务完成,原因无他,今年是关键一年,任务完成明年才有可能整体盈利。
他早已要求飞凡团队把今年的任务分解到周,每周来考核。这些任务包括:新签合作大型购物中心2000个,中小商家15万个,中小城市70个;在技术、资本两方面落实开展国际合作;上半年完成示范项目和估值评估报告后,三季度开始私募100亿元,要找好的投行和投资人,不是完全找“朋友圈”,不能完全找财务投资人。
王健林的硬派作风众人皆知,他笃信的一条用人原则就是“不行就换”。他曾提出,万达O2O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一两次完不成目标,就要调整思路;连续完不成,就要调整人。
这也是上述CEO们难当差的一大原因。万达庞大产业的母体是商业地产。标准化、规模化、执行力、流程控制、业绩导向,万达靠这套管理思路做出了商业地产得成功,但继而转化成万达文化,问题就来了。这是否适合飞凡这样的高风险创新项目,还值得考究。
浙江工商大学教授、博士赵浩兴认为,建立“地产+商业+互联网”有效联动的体系,在中国还没有成功的案例,“这不是一个CEO的问题,而是涉及系统、团队、体系保障、制度环境的综合性问题”。
在全球经济形势最为复杂的2017年,王健林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公司掉队:“我对万达未来是充满了信心,希望任何一个板块业务拆分出来,都可以做的无限大。”
62岁的王健林看起来依然雄心勃勃,他已为2017年资产9000亿元,营业收入2658亿元发出了冲击令。王健林用一句话总结,“万达还在爬坡阶段”。他等着团队在年尾再交出一份具有说服力的转型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