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首富张国芳被实施强制措施调查

直到7月8日，胡润与《欧洲货币》首次推出的中国百富榜成员、兰州国芳百盛工贸集团董事长张国芳被有关部门实施强制措施的消息才见诸报端。　　但实际上，早在5月份，张国芳已被纪检部门以“协助调查”为由带走，但处于调查的保密原则及对张国芳旗下拥有2000多职工的企业集团的善意保护，调查各方对此消息一直秘而不宣。　　今年50岁的张国芳生于浙江一个农民家庭，小学文化，21岁闯荡至甘肃定西，凭借其精湛的木匠收益，创办沙发厂，其研制的“西湖”牌床垫曾畅销一时。　　他在1990年代后期前往兰州。在数年的时间里他奇迹般地成为甘肃首富，并在去年登上中国百富榜，其旗下除原有一家年销售额达到10亿元的购物广场外，还包括一个国际博览中心和一个五星级酒店等16家企业分支机构。　　但现在，他成功的奥秘正成为他的麻烦。　　尽管张国芳落马真正原因并不为人所知，但很显然，在甘肃兰州这样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地方一个外来商人，仅靠艰苦创业就能在短短十年内积聚到近十亿万的财富，是不可想象的。　　涉嫌虚假注册中外合资企业　　此前多家媒体对于张国芳落马原因进行了报道，称其“涉嫌逃避”，而据本报记者调查所知，张国芳旗下企业并没有进出口业务，因此逃避关税一说似不大可信。　　张国芳被有关部门实施强制性措施的公开原因是涉嫌虚假注册中外合资公司，骗取国家税收优惠且数额巨大。　　7月8日下午3点，兰州市广武大厦19楼，本报记者进入兰州市第13届人大常委会第16次会议分组讨论会场，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宣读了一份报告，根据报告，2004年7月1日，兰州市第13届人大常委会第33次主任会议已经审议通过了兰州市公安局提交的请求同意对张国芳代表采取强制性措施的报告草案。　　这份报告中还提到，张国芳于1996年虚假注册了一家名为兰州国芳置业有限公司的中外合资企业，非法领取营业执照，骗取税收减免560万元。　　记者查到了兰州国芳置业有限公司的企业工商登记档案。根据档案资料，兰州国芳置业有限公司的投资中方为甘肃西湖家具有限公司，这正是张国芳早年的发家企业；投资外方为香港港通国际贸易公司，张国芳与另一个名叫葛志乔的人分任该公司正副董事长，从事房地产的开发与经营。　　记者注意到，根据由甘肃省第四会计师事务所出局的验资报告，甘肃西湖家具有限公司出资2100万元人民币，香港港通国际贸易公司由该公司所属的嘉丽装饰工程公司利润中支付了900万人民币，共计投入人民币3000万元，并于1996年10月5日存入交通银行兰州分行安西路分理处兰州国芳置业有限公司的帐户中，经验资核实资金已经不到位。并附有银行证明一份。　　如果会计师事务所出局的验资报告是可信的，那么，兰州国芳置业有限公司被指虚假注册只能是因为港方的身份虚假。而兰州国芳置业一直以中外合资企业自居。　　“坦白地说，这个企业有许多问题，包括我们这里的一些人都会受到牵连。”工商局一位人员不经意地说。　　据了解，如果是正常的内资企业的企业所得税最高可达33%，而如果是涉外企业的在甘肃的综合各种税优惠政策，在实际执行过程中最低可执行7.7%的标准。　　张国芳被限制自由后，从今年5月底开始，有关部门即组织甘肃国税、地税的税务稽查人员及甘肃省审计厅审计人员共近30人，对兰州国芳百盛工贸集团下属各企业的工商资料、财务报表、资金往来等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封闭式的调整。一位参与了调查的税务稽查人员告诉记者，整个查帐过程极为严禁，纪律严明，所有的人封闭在宾馆里，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而且每个人各司其职，相互之间不得打听，所得出的结论直接向上汇报。　　据知情人士介绍，兰州国芳置业有限公司在长达几年时间内基本上是免予征税的，之所以享受如此优惠，是因为有领导会给税务部门打招呼。但是在张国芳事发前，这些税又被全部补缴。　　兰州国芳置业是张国芳最关键一个企业，据记者了解，张国芳正是通过这个企业，成功地运作了后来的兰州国际博览中心项目，而其另一个核心企业兰州国芳百盛购物广场有限公司，张国芳本人出资5800万元，就是从兰州国芳置业划出的。　　漩涡中的兰州国际博览中心　　在本报记者采访的过程中，甘肃政界针对此案普遍流传的说法是张国芳借助某官员之力以低价拿到了兰州市心脏地带东方红广场的地，并建设了目前处于风波漩涡的兰州国际博览中心。　　事实上，在兰州国际博览中心项目建成后，兰州市民对此项目的质疑就一直存在。质疑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其一，该项目与兰州市东方红广场整体规划不符。兰州国际博览中心项目建成后，除每年兰洽会之外，基本不具有会展功能，而是一个购物广场，正在建设的二期工程也是一个酒店。　　其二，早在1999年建设兰州国际博览中心之前，兰州市已经有两个类似的建筑，一是位于南关什字的兰州国际贸易中心，另一个是位于庆阳路的国毛大厦。质疑者称，已有两个项目且没有运作成功的情况下，为何还要上马一个类似的项目？　　其三，该项目未经政府立项。　　其四，政府在该项目中的投资权益如何体现？　　记者到甘肃工商局查阅张国芳旗下的工商登记等料，却偏偏找不到兰州国际博览中心有限责任公司企业档案。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份档案肯定没有掉，不久前还被有关部门来人查阅过，但不知放哪了。记者两次到甘肃省工商局，均未能查到这份档案编号为62000010502024的企业资料。　　可以确定的是，在建设兰州国际博览中心时，张国芳因缺乏足够资金实力，曾与地方政府达成了一个合同，关于张国芳与政府合作的全部秘密，均在这一份合同里面，但是国芳百盛集团高层告诉本报记者，这份合同目前还不能公之于众，而记者亦未能从政府部门获得这份合同。　　而据记者调查所知，这份合同的内容主要是张国芳免费取得土地使用权，甘肃省与兰州财政部将各支付6000万及4000万元建设资金，政府拥有5—6层产权及7—8层兰洽会期间40天免费使用权，兰州国际博览中心作为兰洽会永久性主会场。　　据国芳百盛集团高层人士介绍，政府资金进入的前提是1—4层工程的建成。(另有说法称，当时合同规定办兰洽会与政府享有产权的楼均在1—4，而后被更改，政府提出的调整处于资金安全的考虑。)　　为了解决资金难题问题，张国芳显示出其精明的商业头脑。他将1—4楼分为精品屋、向社会公开预售。在满天飞的广告攻势和东方红广场黄金地段吸引下，300多家精品屋很快售罄。　　博览中心建成以后，张国芳引进金狮百盛，以商场经营格局变化为由，将已经卖出的精品屋几乎全部收回。“这是我们老板最高明的一点。”兰州国芳百盛一位高层告诉本报记者。　　张国芳食言而肥，那么不退精品屋的人却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国芳百盛是以高价回购了精品屋的产权，但一些业主却称只是拿到了原来的钱，连利息都没有退。　　一位名叫周莲莲的业主当年花25万多元购买了产权精品屋，但经营不久即被一夜之间荡为平地。她与张国芳打了整整五年官司，至今仍无结果。她是目前唯一坚持要回自己产权的为主。　　不仅周莲莲们的精品屋变成了百盛商场，政府拥有的产权的5—6层也成为国芳百盛购物商场一部分。记者问国芳百盛一位高层，公司使用5—6楼是否给政府支付租金，这一位高层推说不知情。　　而记者听到的一种说法称，博览中心建成后，国芳百盛欲向政府收取物业管理费用，最后与政府达成的协议是5—6楼由国芳百盛免费使用。开兰洽会时清场。　　对于外界的种种质疑，国芳百盛集团两位高层认为，张国芳与政府合作并不是外界所说的空手套白狼，而是有大背景。　　首先，国芳百盛从1996年开始谈这个项目，当时的大背景是，兰洽会一年搬一个地方，前期立项建设的两个项目均没有启动起来，政府需要有能力的人建设一个永久性兰洽会主会场。其次，与政府有合同，具体内容不评价，但是它是走了正规程序的，运作是优秀的；再次政府拥有产权，产权证都拿到了，目前楼盘在升值，一楼商铺已经涨到了每平米3万—5万。政府的投资不仅没有流失，还在升值。　　“政府不立项是有原因的，张国芳拿到这个项目也是承担风险与压力的，同样的地方，如果不是张国芳，别人拿到手也干不成。”他们说。　　集团受累困难重重　　在张国芳事发前的一段时间，国芳百盛的事业正如日中天，国芳百盛购物广场以年销售额10亿元的业绩，荣登马来西亚金狮子(百盛)36家连锁店第二位，仅次于北京百盛，为甘肃省40多家商业零售企业之首。　　2002年起，张国芳开始大举投资房地产。2002年8月，兰州国芳百盛以2亿元的竞标价一举拍得兰州一毛厂175.5亩土地。国芳百盛对外称共斥资9亿元打造顶级健康生态小区——国芳国际.曦华源。集团还对外称，国芳百盛集团投资2亿元由白银市政府大力扶持的白银世贸中心项目将于今年主体完工。兰州国际博览中心二期工程，投资1亿元与香格里拉酒店合作并委托其管理的45层五星级国芳国际大酒店正在建设中，现工程投入资金已达6000多万元，5—8层已建成。　　张国芳还有许多身份———群众工商联合会执委、兰州市人大代表、甘肃省慈善协会副会长等等，同时是由他本人倡议发起的甘肃浙江企业联合会会长。　　据介绍，他多次组合浙江知名企业到甘肃各地进行投资考察，使许多浙江商人在甘肃投资。在定西市，张国芳去年引导浙商签订了7个项目，总投资6.5亿元。　　但张国芳的落马，使其旗下庞大企业集团阴云笼罩。两位公司高管告诉本报记者，他们连日来正在忙于应对企业危机。“以前我们为发展忙，而现在是为救火忙。”　　反应最为迅速的是银行，目前，银行对国芳百盛集团所有资金采取了跟踪控制，并提出了提前还贷的要求。据他们介绍，集团房地产领域有两到三个亿万的贷款，在此之前，国芳百盛贷款时银行热情接待，而现在银行对于国芳百盛避之唯恐不及。　　其次是商业领域的供货商和上游厂家，这些厂商不断地向集团摧款甚至有意识地停止供货。国芳百盛向沿海许多企业发出参展兰洽会的邀请，也被婉言谢绝。　　三是兰州国芳置业开发的国芳国际.曦华源项目7月9日早晨，公司人员还没有上班，几位负责人的电话就被一些业主打爆，业主们纷纷要求退房，因为有人怀疑会拿不到房产证。张国芳事件使国芳国际.曦华源销售量开始下降。“实际上，我们的土地是竞标取得的，项目五证齐全，此前销售也很好，2003年8月开盘时，当天就成交100套，但现在一些竞争对手开始趁机做文章。使业主和顾客产生了恐慌。”　　记者在兰州采访时注意到，由甘肃七建施工的兰州国际博览中心二期工程国芳国际大酒店已经基本上处于停工状态，而在张国芳事发之前，国芳集团该在公开出让兰州国际博览中心一楼产权，张国芳亦对此正式表态，其目的是将一楼盘活，变死钱为活钱，投入的二期工程及更多的发展项目中去。　　据国芳百盛高层介绍，张国芳被带走之后长达到两个月的时间内，由于没有正式向外界发布消息，企业运行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但由于张国芳被带走时过于突然，手中的许多工作均没有作完，国芳百盛还特意向调查组起草了一份报道，请求让张国芳安排正在运行的工作，调查组很快让张国芳作了书面的回复。　　“张国芳有什么问题，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论，但企业不仅仅是张国芳的，还是社会的，企业垮了，对社会没好处。”国芳百盛高层人士说。（消息来源： 南方周末）